文武冠冕寂寞侯

极目冷眼笑苍云,寂寞一生傲天穹。我爱那些心怀大义的木头人,公司不会再爱。祖国万岁

第200章 最后一役

短短十日,竟似过了千万年般漫长。


当第一个人死于道魔之战开始,这场硝烟就已经无法熄灭,因为那不仅仅是战火,更是至亲至友身亡所点燃的恨火。


隔着冲霄的剑气天瀑和浓郁的魔气风暴,互不相让的两方都有着必须胜利的理由。


“玄,人世万年皆是虚妄,何必执着于短暂的事物呢?汝注定不属于人间。”弃天帝的长发被风吹动,额前的发饰泠泠作响,金色的神纹在眉心若隐若现,散发着神明的冷漠与孤傲,此时笑着看向流照君,那是笃定他一定会离开人间的自信,“汝之修为已超越易蹉跎,白日飞升近在眼前。”


“千年于吾来说已是漫长,何况万年?”扣住无名指,流照君指尖凝雷,曾经的心动与渴望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破碎,如今留下的只有坚定。


他是人,注定会被七情六欲所困,做不了无情无欲独身世外的神,可他甘愿做落在地上的人。


“执迷不悟。”弃天帝明白流照君的意思,更不能理解这般污浊不堪的世间有什么值得留恋。


那些人间修士不正是因为想要摆脱人世间的悲苦而努力修炼,祈望有朝一日能飞升天界吗?为何流照君却愿意为了这种不堪的世间放弃自己飞升的机会?


“伏天王·定天一·双极动天关!”再谈已无意义,剑指遥遥指向弃天帝,金色的雷霆从指尖爆发,如奔腾的怒潮汹涌而去。


虽是同一招,可奉有余和流照君的效果却完全不一样。若说奉有余的招式含着混元归一的圆融,那流照君的则是一往无前的凌厉。


太极八卦扫清六合,万千剑影冲散了天空中的殃云,洒下星星点点的道家真言虚影,护住身后的道境阵营不受波及。


“神之岚。”弃天帝双手收在胸前虚合,两道连接着天地的龙卷旋绕周身挡下流照君的攻击,“玄,汝当真再不念半分旧情?”


“旧情?”舌尖回味这两个字,流照君淡淡一笑,带着放下一切的释然,“事到如今,若吾再念旧情,岂能对得起道魔之战中所流的鲜血?这份本就充满着谎言与虚假的旧情早就不存了。”


“流照君,汝……”


“不用再废话了,出招吧。”眉心的红色道痕闪过一缕微光,似剑似血,道韵沛然。那双总是含情的温柔眼眸如今淬着寒意,正如流照君的尊号一般凌厉逼人。


剑吟自背后的剑匣中响起,清绝如九天之上的鹤唳,遨游云海、无拘无束。一片片虚幻的洁白羽毛自剑匣缓慢开启的缝隙中冲出,漫天飞羽充斥寰宇,落在魔界阵营便是一道道凌厉剑气,落在道境阵营却又变成了柔和的至清道气。


“此剑名曰‘鹤鸣千山’。”长剑入手,清风骤卷,雪花从空中飘落,下一瞬便是道魔的极致碰撞,外人再也插足不进。


“凌剑主,是凌剑主!”


“凌剑主定能战胜此魔,重振道威,将这些邪魔赶出道境。”


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同伴,奉有余心中悲伤,他的小师弟终究无法摆脱倾天剑脉赋予的责任,他象征的是道界的顶峰,是战无不胜的荣耀。


或许,这真的就是宿命吧。


默默叹了一口气,看向空中璀璨辉煌的浩瀚剑气,奉有余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小师弟的场景。


那时候小师弟尚且年幼,还带着天真的稚气与纯粹,披着阳光走进玄宗大殿,笑着对自己与师叔说——


“弟子应天命而来。”


压下眼中的酸涩,悄悄吞下喉间的哽咽,奉有余蓦然发觉,不过一个眨眼,他的小师弟就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人人寄予厚望的凌剑主,更是能用手中的三尺剑芒护卫宗门,带领道境走出险境。


他与叶沧澜拼命阻止、竭力保护的愿望终究没能敌得过天命,珍惜的亲人还是踏上了这条坎坷的路。


“师尊……”跟着流照君与紫荆衣来此的赭杉军背负紫霞之涛,一身正气凛不可犯,上前一步扶住站立不稳的奉有余。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上,竟无人注意到奉有余也身负重伤。


感知到师尊伤势严重,更有动用玄宗秘法的痕迹,赭杉军顿生担忧,但也不敢引起众人注意,只小心地渡去真气为他稳定伤势。


“赭杉,为师是不是做错了?”低咳了一声,依靠着赭杉军的力道站稳,奉有余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策。


他不想让流照君一力担起胜负,一是因为将一场战役、一场魔劫全数压在一个人的肩上,这份责任太重,根本不应该这样做;二则是因为这场魔劫本就不是流照君引起的,也不是他一人就可以弥平的。


这是一场世间生灵与神明的对弈,向厌弃人类的神明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是凭借一个人、一场胜利就可以论定的,流照君才是那个被无辜牵连的人。


而最后则是出于他的私心,他不想让流照君继续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若是能将师弟从这杂乱的因果中摘出,将倾天剑脉数万年的荣耀与重担卸下,或许就能为小师弟争取那一分生机。


没有人应该为天下生灵的存在意义负责,也没有人有这个资格。


可这份打算,在流照君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失败了。


“师尊为何要隐瞒小师叔呢?”从奉有余的眼中,赭杉军隐约窥得一丝真相,可他未知全貌不能评定,只反问了一句,“小师叔不会高兴您为他做的这份周全,因为他不是那种会顾惜自己的人。”


“是啊,他不是那样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太了解流照君的性格,所以奉有余和弃天帝才会如此笃定流照君一定会出现在道魔战场上。


可是这是他想保护的小师弟啊。他本可以置身于这场纷争之外,是他们所有人将他拉入了这场天命。


而在异度魔界阵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斗,因为这决定着道魔之战的走向。


“狼叔,那个人是谁?好强啊,居然能与父皇战斗而不落下风。”银鍠朱武远远眺望着战场,那团云雾缭绕的护身气罩让他不能看清流照君的容貌,可那清圣纯粹的剑气却让人望之生寒,仿佛是一捧天山之上的冰雪,又如一轮碧霄之上的瑶台月,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纯粹的剑法。


补剑缺惊讶地望着那轮“天上月”,他没想到流照君居然真的还活着,甚至修为远超预料,强绝到连弃天帝都拿他无可奈何。


眼前的道长实力完好,那死在异度魔界中的“流照君”又是何人?六百年的朝夕相处难道仅仅只是一场梦吗?


“狼叔?狼叔?”银鍠朱武唤了身边的补剑缺数声,终于让他回过了神,于是继续追问,“那个剑者是谁啊?”


看出朱武眼中熊熊燃烧的战意,补剑缺转过头再次望向空中,说出了那个他早就知晓的身份:“凌剑主——道境最强之人。”也是你另一个父亲。


“最强吗?”握紧了手中的银邪,银鍠朱武自信一笑,渴望地看向空中不断迸射出火花的战场,“我以后一定会和他一样强。不,会比他更强!”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垂下目光,补剑缺并未因银鍠朱武的这句话而高兴,父子相残并不是什么幸事,而是天底下最悲哀的惨剧。


“自然,少主潜力无穷,迟早会赶超如今的陛下与那个凌剑主。”伏婴师在一旁很是欣慰地笑着。


凌剑主的实力确实远超他的估计,但那又如何呢?


如今陛下所用的这具躯体大限将至,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但他们异度魔界还有完美的圣魔元胎。


无论是陛下重新选用圣魔元胎降临人世,或是等待朱武彻底长成,他们都有足够的底气与选择。


而在中央战场,流照君与弃天帝已过百招,心中对彼此的实力都有了了解,接下来才是分胜负的关键时刻。


“玄,汝的实力有着时间的限制,坚持不了太久。”弃天帝看出了流照君的修为还在稳步提升,显然并非是自身原有的修为,而是用某种秘法强行获得,“异度魔界的六百年还是对汝本身产生了影响。”


“你又何尝不是呢?”长剑斜指地面,流照君风轻云淡地看向弃天帝,没有理会自身已经有些承受不住暴增真气的经脉,“你的这具身躯也到了极限,不是吗?”


“是啊,汝不问问为何这具身躯濒临极限了吗?”弃天帝微微一笑,一点也不介意透露自身的状况。


流照君没有回答,左手剑指一挥,万千如冰雪雕琢的剑影环绕浮现周身,然后似万箭齐发般射向弃天帝。


“汝明白的,不是吗?正是为了挽留汝那具在异度魔界的身体的生机而耗尽了神力。”左手立掌相抗,无数剑影仿佛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碎裂开来,弃天帝魔翼一展再次恢复真气,然后对流照君自嘲一声,“吾居然未曾发觉那仅是一道化身,甚至也看不出汝如今的这具身体到底是本体或是又一道化身。”


“玄,汝总有那么多的惊喜留着予吾发觉。”


“弃天帝。”轻轻叹了一口气,流照君稍稍停了停手中的攻势,调整自身进攻的节奏,“你今天的废话太多了。”


“因为下次见面又不知要到何时了。”唇角勾起微笑,弃天帝明白自己这次可能又无法如愿带流照君去六天之界了。


从前总有层层阻碍,可如今却是流照君自己有了拒绝的实力。


“既然明白你杀不了吾,那就赶紧自尽离开人间吧,彼此间也省些力气。”流照君立在不远处,一点也不客气地对弃天帝说。


“呵,不到最后一刻又如何能知晓吾究竟能不能如愿呢?”弃天帝手中再聚真元,掌中风雷之力撕裂一切,连天上的乌云也被吸纳其中搅碎,“这不也是汝常说的吗?”


“那就最后一招吧。”


脚下七星浮现,星辰流转闪烁,氤氲星空笼罩了方圆十里范围,将整座战场尽纳其中,一道庞大的蓝色阵法悬浮在虚空,瑰丽而梦幻。


“不好,血狼王,快带少主离开!”


七星之阵落下,天地间充斥着流淌的清气,异度魔界众魔第一次感受到道魔的压制。


伏婴师马上将还愣在原地的银鍠朱武推入补剑缺怀中,手中黑色折扇狠狠一划,却并没有在这座美丽的阵法上撕下一处缺口。


邪君与魔君也意识到不好,合力想将阵法撕裂,哪怕仅送出去一个银鍠朱武也好。


“玉剑碎星势。”玉色剑影立在阵法中央,碎星辰的气场剑围将这片空间加固,谁也逃脱不了。


黑色碎发遮不住眼中的剑芒,流照君右手持剑,剑锋立于面前,手掐道门法印按住清亮剑刃,目光中的坚定让他的手更稳。


寰宇中飞散的鹤羽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虚空中的阵法聚拢,剑气充斥四野,绚丽耀眼的金色逐渐浸染上蓝色的阵法,无数金色剑影组成的倾天剑阵在星空中迅速浮现完成,与碎星辰的七星上下交叠旋转,所有人都能看到头顶极为辉煌灿烂的剑气之阵。


“师尊也对你用过这招吧?”流照君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弃天帝,仿佛在与那不堪回首的六百年告别,“如今,吾便用这招送你回六天之界。”


“倾天剑阵·十丈红尘天下清!”


一剑挥落,如周天星辰坠落人间,斗转星移间万丈剑气长河冲向展开六翼的黑色巨影,足以洗净世间魔氛的清绝真气撕裂空间与距离,一瞬便到达了弃天帝面前。


“神之光。”提起全身所有的魔力,弃天帝放弃了防守,将圣魔元胎最后的力量汇集。此招过后,无论成与不成,这具身体都将寂灭。


磅礴魔气形成的光束在剑气之海中悍然冲出一条通道分流,一道刺眼白光令所有人都短暂的失明失聪,一瞬又似永恒,让人模糊颠倒了感官,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血从空中滴落,崩碎的宝石额饰坠落尘土。


“父皇!”仓皇的惊呼唤醒了所有人,也为这场虽然短暂却惨烈的道魔之战画下暂时的句号。


弃天帝看着刺入胸膛的剑刃,轻盈的黑羽从心口不断飞散,像是这具身体正在消散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当年自己用周流星位刺出的那一剑的感觉啊。


“这是叶沧澜的杰作。”看着剑身上的鹤羽暗纹,弃天帝添了一丝血痕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因为只有叶沧澜才能铸造出最适合流照君的完美剑器,“可吾更喜欢汝原先的那把周流星位。”


“可惜,那把剑被你亲自折断了。”流照君缓缓抽离剑身,滚烫的鲜血伴着黑羽更快地从弃天帝的胸膛涌出,“你说人能死而复生吗?”


“一般来说不可能。”按住心口的伤,弃天帝没有管正在崩碎的身体,好心情地回答着流照君的疑问,“即使是轮回,那也是无尽灵魂的重组,哪怕三魂七魄一样,人生经历不同,最后形成的性格也不会一模一样,所以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复生,除非命途未尽,记忆保留。”


“所以,你我之间隔着这么多无法挽回的尸山血海,你觉得吾还有可能与你再续前缘吗?”甩开剑锋上的血迹,流照君后退一步避开弃天帝想要触碰自己的手,冷冷地说道,“恭送武神回天。”


“哈,真是令吾也忍不住着迷的灵魂啊。”手指轻轻抹过脸上的剑伤,沾着血的容颜带着一种别样的凄艳之美。


弃天帝淡淡收回沾着血的手,看来想再像数百年中那样触碰流照君的脸只能等下一次了,自己还想将他脸上溅到的血迹擦去呢:“吾会在六天之界注视着汝。”说罢,身形在流照君面前彻底化作无数黑羽飞向天际。


“期待下次再见。”

作话:夫夫相杀,下手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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