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战局丕变
风格粗犷的异度魔界第一殿，自与道境开战后魔界上层第一次与会得这么全。
魔君志得意满地坐在首位的王座上，这次攻打道境第一魔殿倾巢而出，狠狠发泄了一下积累了数百年的战斗欲，哪怕道境在他看来根本不堪为敌，但他还是感到很爽。
立在王座一旁，伏婴师见魔君心情正好，也不会在这时候扫他兴致：“看来此次攻打道境，魔君的前军进展顺利啊，可有什么意外收获？”虽说自己是第三殿的军师，但都为同僚，自己也不介意哄一哄这位第一殿的主君。
说到正事，魔君也就收起了那股洋洋得意，摸了摸下巴肯定地对伏婴师说：“说到收获，本君确实有一点。道境的那群道士简直太不堪一击了，远比预料中的好对付。”说到这里，想起殿内还有一些不知内情的下属，魔君停顿了一下，方才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六百年前就不该收手。”
殿内沉默一瞬，几个心知肚明的高层都没有回应这句抱怨，他们又何尝不知六百年前的那场天劫正是道境最虚弱的时机？
“这次我也去道境试探了一波深浅，发现我们魔界的功法居然有克制道境功法之效。”将话题重新引回来，伏婴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说自己的主君美色误国吧，只能好脾气地说着，“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简直就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机会，怎么能浪费？目前的战果不过是开胃菜，道境迟早会被异度魔界收入囊中，即使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应该也不过如此了，还请众位继续保持，勿要轻敌。”
下方众魔都很赞同伏婴师的话，唯独补剑缺兴致寥寥，并未附和。
如今的战况补剑缺都看在眼里，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阻止。
流照君一直阻拦异度魔界对道境用兵不是没有理由的，如今这般情状真是足以令亡者无法阖目。
“既然各位都没有什么异议——”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补剑缺，伏婴师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但并没有介怀，毕竟这只狼还是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立场的，“第二殿还是负责后方的稳定，这就要继续劳烦邪君了。”
一旁的邪君颔首答应：“这是自然，必不会出现问题。”
得到回应，伏婴师笑了一下，缓缓展开折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细长的双眼：“若道境只有这点能为，那第一殿就可以不用再有所保留了。至于第三殿嘛，吾已请示过主君，陛下说第三殿也可以投入战场了。”
在补剑缺勃然变色的目光中，伏婴师朗声鼓舞士气：“如今诸位尽可展现自身的实力，在玄烛的一个盈缺内拿下道境，为异度魔界、为陛下献上最辉煌的胜利，也让我们的子民都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
大殿内众魔将眼中燃起熊熊战火，他们渴望拥有道境这片丰饶的土地，人类这种弱小的种族根本不配拥有。
异度魔界的加大投入使得这场本就不平衡的战场更加危如累卵，魔界的疯狂攻势让道境伤亡惨重，短短几天竟数次陷入危境。
今夜月明星稀，奉有余仰望着夜空，这几天道境的损伤让他根本无法入眠，即使玄宗的顶尖先天已经陆续投入战场稳定局势，但让凌剑主坐镇的呼声依旧陆陆续续出现。
道境急需一场能够鼓舞士气、稳定人心的胜利。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奉有余明白他们想要让流照君坐镇的迫切，但如今师弟本源受损，功力大跌，来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一直隐在幕后，让人觉得还有底牌，不至于一点希望也没有。
更何况……
握紧了背负在身后的手，奉有余心中闪过愤恨，可目前只能暂时将个人情绪压下。
“宗主。”夜深人静，群鸦寂声，丹栖长老缓步走至奉有余身后，身上一向干净清爽的道袍经过这几天的浴血奋战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迹。
“弦首与奇首去休息了吗？”微微回头，奉有余一点也不奇怪来的人会是丹栖。
“是。”丹栖长老点了点头，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疲态，“他们都去调息了，今日阻拦魔族大军他们受伤不轻，异度魔界的实力不容小觑。”
前天他们刚抵达战场就遇上了异度魔界的猛烈进攻，根本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终于在今日险险将颓势稳住，双方也僵持在了这里，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伤。
谁也不曾料到，功法的相克竟会使这场战争变得这般艰难。
闭上眼睛，奉有余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然后问道：“目前玄宗还有余力布置出几处玄罡剑阵？”
丹栖长老低眉想了一下玄宗的情况，然后慎重回答：“两处，其余的战力需要补足前线，暂时无法汇集成阵。”毕竟不能为了聚集战力而将其他战场拱手让给异度魔界。
“两处……”果断沉稳如奉有余也感觉到了捉襟见肘，想要将异度魔界逼退，仅凭现在的道境根本无能为力。
或许只有将战局拖住，用时间来弥补不足，直到道境适应了战场，功法全部替换一遍，将克制的问题彻底解决，不然道境绝难反击。
“宗主……如今依旧不通知凌剑主吗？”丹栖长老明白奉有余的为难，两处剑阵只够随时救场以及自保，想要再抽调人手反攻实在太难了。
“不，先不要通知。”微微皱着眉心，奉有余摆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恶战。”
没有再说什么，丹栖长老行礼后转身离去，却在转角处碰上了躲在帐后偷听的徒儿。
“你怎么在这儿？”惊见紫荆衣，丹栖长老赶紧打量了一眼四周，然后偷摸着拎着爱徒离开，待到无人处才翻了个白眼小声训斥，“真是没大没小，长辈讲话也敢偷听。”
“宗主还是不愿意通知玄君？”没理会自家师尊的话，紫荆衣有些不能理解，“前线虽说因为你们的到来而稳住了，可想再进一步也是千难万难，谁又知道异度魔界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或许……宗主有什么考量吧？”背负着手，丹栖长老也不能理解宗主是怎么想的。或者是流照君出了什么事儿？可他一直在宗内，能出什么大事自己还不知道？
心中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丹栖长老还是打算遵照奉有余的命令行事，毕竟宗主这些年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决定。
他还记得当初废墟之上劫后重建的玄宗，他信奉有余，信这个带着玄宗走出低谷的宗主，也信他能在此时再次创造出奇迹。
“哎呀，别担心了，天塌了还有我们顶着呢，玄宗就是这么一辈辈传承下来的，你放心。”摸了摸紫荆衣的脑袋，丹栖长老嘻嘻哈哈地笑着，揉碎了紫荆衣的苦恼。
“哼，我也不小了，明年就可以讲经收徒了。”拍开丹栖长老肆虐的手，紫荆衣瞥了一眼师尊衣袍上的血迹，皱了皱眉，“你也赶紧去休息吧，说好的不受伤，遇到危险第一个跑呢？怎么还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丹栖长老笑了笑没说话，临走之前朝紫荆衣挥了挥手：“明天我和丹芷回来后，咱们爷俩就去开个小灶吧。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记得准备我最喜欢的琥珀光哦！”
“你不是说戒酒了吗？”拧着眉，紫荆衣咬了咬牙，“战场之上我从哪里给你找这种好酒啊！”
“我才不管。记好了，酒要温的。”说罢，摆着手，丹栖长老潇洒从容地走了。
第二日，异度魔界再次开始冲击道境防线，这几天他们因为玄宗的玄罡剑阵而停滞不前，想再试一试能否破阵。
“你们还停在这里啊，都第三天了吧？”从异度魔界跨境而来的邪君见前方闪耀着剑气法诀的阵法，对正在抱臂观察的魔君笑道，“玄宗还是有些本事的嘛，竟也难住了你和伏婴师。”
“你怎么来了？”魔君看见邪君很是惊讶，毕竟第二殿需要坐镇异度魔界大后方，邪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带夫人来道境瞧瞧，第二殿有九祸接手，不会有事的。”提到女儿，邪君骄傲非常，然后朝四周望了望，“咦，怎么不见伏婴师？”
“他？他昨晚就出去了。”撇了撇嘴，魔君很是不屑，“说是要给道境一个惊喜，去黑暗道猎杀了。”
倒吸一口凉气，邪君惊讶于伏婴师的毫无底线，居然连撤退的人也不放过：“他就不怕道境的这群道士发疯？这是逼着他们破釜沉舟啊，不怕临死反扑吗？”
“发疯？”耸了耸肩，魔君冷笑一声，“有谁比伏婴师还疯？我们守好阵线就行了，正好看看玄宗还有什么底牌。”
正说着，伏婴师摇着扇子回来了，看到邪君与邪后也不疑惑，笑得仿佛一个踏完春打马归来的公子哥：“嗯？你们在说在下？”
“你回来了？成果呢？”抬了抬下巴，魔君毫不客气地询问。
“这不就来了？”折扇悠闲一指两军西侧，只见那里乌云涌动，阴气大盛，森森鬼气不断朝战场方向逼近，浓郁的血腥味随着微风吹入鼻翼。
缺手断脚的尸体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身上破碎的衣服依稀可见道家纹饰，呆滞的目光死气沉沉，青白的面色只剩下狰狞和恐怖，不见从前的正气凛然。
大军所过之处，倒下的尸体也被鬼气影响，一个个身躯微动，然后伴随着一阵悚然的“嘎达”声，支撑起残破的尸身汇入大军。
“混账！”看到眼前这令人发指的一幕，站在丹栖长老身边的苍青色长发的长老双目怒睁，手上青筋暴起，若不是丹栖长老拦着，他早已冲出去了。
“是那些打算撤离道境的道友。”看着不断逼近的尸鬼大军，翠山行脸上露出不忍，他已经看到了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容。
这些都是他们的战友啊，如今却被杀害，还被侮辱遗体，残忍地炼制成了尸傀！
“是伏婴师。”奉有余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阵营中那道刚出现的文弱身影，眼中厉芒一闪，握紧了手中的拂尘。
“我来！”苍青发色的长老上前一步，抱拳请战，“让我来为他们解脱！”
“丹芷，你昨天刚开过阵，真气还未恢复！”丹栖长老瞪了他一眼，可自己眼中也含着泪光，“不可冲动，我来吧。”
丹芷长老扯了扯嘴角强笑道：“你放心，已经恢复泰半了。而且若论法术的灵活，我是不如你，但要比阵法的杀伤力范围，你肯定比不上我。”
“丹芷，你……”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丹栖长老顿了一息后和他一并上前，向奉有余自荐，“我来助阵。”
奉有余没有反对，朝他们点了点头叮嘱：“一切小心。”
紫荆衣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看到自己的师尊走了出去也一言不发，只是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
翠山行眼角注意到紫荆衣离开，虽然也担心自己的师尊，但还是追出去拦住他：“紫荆衣，你要去哪里？”这位的任性在他们几人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要回去通知玄君。”看着翠山行，紫荆衣语气中带着一分不满，“自道魔之战始，宗主就根本没有通知过玄君，如今也该通知了！”
看着这样的紫荆衣，翠山行很想说一切要听从宗主的安排命令，但这句话如今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叹了一口气让出道路：“你早去早回。”
紫荆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翠山行一眼，然后快速化光朝封云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战场之上，丹栖丹芷两位长老并肩而立，手掐法诀联合起阵，浩浩清气通天彻地，伴随着两声铮然剑吟，两把道剑应声出鞘，落在太极两仪的阴阳双鱼眼处。
煌煌大阵笼罩住尸鬼大军，铺天盖地的白色雷霆挟带着天火骤然而降，如天河之水倾泻人间，无尽天威之下，亡灵尽化齑粉。
“玄宗……不简单啊。”邪君看着远处不断被净化的尸鬼邪氛，对伏婴师示意，让他有办法就赶紧施展。
伏婴师没有说话，手中再施邪异术法，阵中无所凭依的亡魂哀嚎着冲天而起，形成一股逆天洪流悍然无畏地往布满清气的阵法上冲撞过去。
阴邪诡谲之气碰上浩然正气自然无法再存，阴魂如飞蛾扑火般消磨着大阵的威力，可代价却是自己的魂消魄散。
“该死。”看着眼前熟悉的阴魂烟消云散，丹栖和丹芷自然心如刀割，但也不敢放松对阵法的输出，放任他们冲入道境的阵营。
心中一狠，二人眼中厉芒一闪，同时再催阵法，却是往异度魔界的阵营强压而去！
“嗯？”看着逼近的天雷，地上的泥土都被炸得翻飞，伏婴师一展折扇，与邪君魔君共同上前，各施手段阻拦阵法继续靠近大军。
“我就说吧，对面道士会疯的。”刚接触时的压力最强，邪君挡住阵法后稳了稳气息，这才朝伏婴师调侃。
“我也来助阵！”见阵法僵持住了，道境阵营中本在休息的弦首与奇首纷纷出手，四人催动真元再次加强阵法威力。
顿时，以丹芷长老为阵心，一息之间扩大数倍的阵法笼天罩地，勾画出一环套一环正逆旋转的金色玄奥道纹，浩浩清气荡涤人间，异度魔界这边压力倍增，再无余力说笑。
魔君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本就黝黑的面色霎时涨红，身上的青筋乍起，如一条条潜藏的虬龙，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裂。
“临！”“兵！”“斗！”“者！”
“皆！”“阵！”“列！”“在！”
“前！”
九字真言循环两圈，阵法威力再次翻倍，最后由丹芷长老掐出最后一印，剑指一引，无尽雷霆如九天银河滔滔而下：“河图织雷阵。”
“要挡不住了！”魔君唇角溢血，他能感受到阵法的威力还在不断加强，阵法中心的太极图每旋转一圈天雷的威力就会加强一分。他是可以撤退，但身后的魔兵必然就会暴露在天雷之下。
魔君、伏婴师、邪君和邪后都倾尽魔气，即使他们功法占尽优势，但如此浩大的阵法早已将道境这边的劣势抹平。若挡不住的话异度魔界手下兵将必然损失惨重，想要一个月内拿下道境就成了痴心妄想。
道魔两方都已将功法运转到了极限，就在魔方阵营即将崩溃，道方还未欢呼出声时，一股庞大的威压赫赫降临——
“人间，又污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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